花脸是京剧里不可或缺的存在,唱、做都极具难度的行当。在20世纪的30年代,出现了一批颇有声望的金少山、郝寿臣、侯喜瑞等花脸名家,树起了花脸演员在梨园界的精英地位,确立了净行由傍戏配角登上独挑大梁唱头牌的至尊。到了五十年代,又相继崛起了统领正净及架子花两门抱的裘盛戎与闻名遐迩的金派(金少山)传人铜锤三奎(王泉奎、赵文奎、娄振奎),及袁世海、景荣庆、周和桐等架子花脸名家。这些前后两代和具有显赫声誉的杰出艺术大师们,当年,都是以唱“铜锤”为主,“架子”兼工的“两门抱”演员。
名净王泉奎先生
比如裘盛戎先生,裘大师是一位全才的演员,“裘派”艺术也是集前人之大成的一门综合的表演体系,他称得上是继金少山之后又一位“两门抱”的花脸演员。因为他不仅有很多铜锤戏出色,一些架子花的戏,如《连环套》、《打严嵩》、《阳平关》等都可圈可点。事实上,裘盛戎先生演出过的剧目,铜锤戏和架子花的戏确是各占一半。后来,裘盛戎追求“做工铜锤”的路子,将唱工花脸的表演深化、精化,取得了很大的成绩。同时,真正奠定了他“裘派”的艺术风格和体系。
近一、二十年来,经常看到戏迷们调侃说某某演员没有花脸嗓,该去唱老生、老旦,这就说明花脸对嗓子要求高。比如康万生老师,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一个好嗓子。邓沐玮老师,嗓音条件也是比较优越的。孟广禄老师之所以褒贬不一,我认为很大原因就是他嗓子窄,嗓子上天赋差了些。他们三人的师父方荣翔先生,算是盖了章的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,也被有些戏迷观众说是“大嗓小生”,“没有花脸嗓”。花脸唱法要求调门要高,底气要足,胸腔、共鸣音、鼻音等要变换自如,对天赋的门槛要求甚高,人才难出也就不难理解了。优秀的花脸艺术家们重唱功、念白,它粗犷豪放、气势磅礴、声宏高亢,唱到“节骨眼”,异峰突起,字音发出的震颤力,其声有雷霆万钧之势,其威有奸佞丧胆之能,可见嗓子的重要性。
业内人士指出,“净行”存在比较严重的人才断层问题,不但年轻的花脸演员能挑大梁的少了,就是戏剧院校招生来说,不管是铜锤花脸还是架子花脸很难了。因为这个行当很难,对演员要求特别全面。尤其是架子花脸,又得嗓音好,又得会刻画人物,还得有规范、漂亮的身段,出一个好演员非常不容易。
现在的某些艺人学习裘派,他们已经把裘派理解偏了,他们过分地强调追求裘派婉约迂回,细腻的一面。结果,鼻音越来越重,腔越来越委婉,这样倒是细腻了,可是花脸的刚猛一面被严重弱化。
有意思的是,一方面是“一净难求”,另一方面女花脸却层出不穷,女花脸纷至沓来形成了一股女花脸热,堪称“女花脸现象”。
80年代初,曾出现过一位叫齐啸云的坤净,那真是不可多得的女花脸,甚至可以说是菊坛几十年来少有的出色女花脸。齐啸云在广泛继承裘派、郝派等艺术成就的基础上自成风格。她虽是一女性,但台上却气度雄武,唱腔尤见功力,其演唱雄浑刚劲,头部共鸣洪亮宽厚。齐啸云精心塑造了众多精彩传神的艺术形象,所扮演的包拯、窦尔敦等角色,为人们所称道,她的“女包公”形象尤其令人倾倒。
齐啸云剧照
一个齐啸云开创了女花脸的队伍,众多女花脸出现在舞台上,甚至戏迷们把优秀的女花脸给概况为五大花脸“女天王”:刘嘉欣、左红莲、崔玥、李小培、任思媛。
天津京剧院的刘嘉欣,被誉为净角中的“美女花脸”,观众称她舞台上是至刚至阳真汉子,舞台下是至柔至美俏佳人。
刘嘉欣自幼受父亲熏陶痴迷京剧花脸艺术,5岁随父学艺,6岁即登台演出。1988年考入天津艺术学校,受教于冯克谦、苏敬武、鲁铁夫等老师学习《大·探·二》、《遇皇后·打龙袍》、《坐寨·盗马》、《霸王别姬》、《赤桑镇》、《锁五龙》等剧。1999年进入天津京剧院实验团,2004年拜裘派传人、花脸名家钳韵宏为师,在第七届中央电视台青年演员电视大赛花脸组获金奖。
刘嘉欣的从艺之路并非一帆风顺,2000年左右的时候,她学戏遇到了瓶颈,唱腔上找不到感觉,想要提高却不得要领。就在此时,裘盛戎大师的女儿裘芸老师似及时雨般出现在她的生活中。当时,裘芸第一次来天津演出,刘嘉欣也幸运地观看了这场演出。演出过程中,刘嘉欣被裘芸老师的唱腔所折服,演出结束后,她眼含热泪地奔到后台找到裘芸老师,道出了自己的迷茫。
裘芸老师被嘉欣的认真和执着感动,便收她做了干女儿,并把毕生所学传授给刘嘉欣。
大连京剧院的任思媛,1987年出生在葫芦岛市的一个普通工人家庭,父亲是个不折不扣的京剧迷。在京韵悠长的环境下,任思媛耳濡目染,渐渐爱上了京剧。13岁,她参加辽宁电视台的戏迷擂台赛,曾经蝉联三届擂主。辽宁省艺术学校校长相中了这个“小戏骨”,为她减免了部分学费。在辽宁省艺术学校,很多小女孩学艺都会选择旦角,而父亲别出心裁,偏偏让她选了花脸。
花脸演员为了勾脸方便,会把头发全部剃光。任思媛进校第一次彩排汇报就剃了光头,剃头那天,她哭得伤心。主教老师杨吉松在学校操场见到剃光头的任思媛,竖起大拇指说:“整个操场,任思媛最美!”
这一剃,就是6年,顶着光头,任思媛度过了13岁到19岁最美的少女时代。
少女时代的任思媛顶着光头在公园中练习基本功,
女演员演花脸,的确有些劣势,比如身材:身材过于瘦小不行,在台上撑不住。当然侯喜瑞、裘盛戎等名净身材也不是很高,但他们能用提腰长身等最好的办法弥补,而毕竟男女骨胳特征有异,女演员做起来就有困难。再比如相貌:若女演员面部棱角分明还好,若圆润清丽则又吃了一亏,勾上脸谱准像娃娃脸,使角色受损。再比如声腔,女花脸几乎从不唱快板,凡是快板一律舒缓下来当流水板处理。说到底还是嗓音所限,由于完全是喉咙里憋出来的声音,一旦唱腔旋律快起来则假嗓音色无法控制,气息也就很难调整匀称,气跟不上、嗓音变不过来,快板还有法听吗?
具体来讲,听听所有女花脸的《铡美案》“驸马爷近前看端详”这段,距离裘盛戎先生的“干板垛字”差距有多大?更不要说《锁五龙》的“见罗成把我的牙咬坏”,女花脸唱出来不仅气势不足节奏慢还韵味弱,脱离了“韵味”的高嗓门还值钱吗?
花脸的声腔较难把握,需要使用炸音、膛音,对脑腔、胸腔、腹腔共鸣用气都很讲究,这些都非女子唱花脸的长项。
看来京剧尤其是净行真的是阴盛阳衰了。